这边两人还抱在一块，那边李石英在外头敲了门。
张嫣知道李石英这是在提醒他们有人在靠近，便松了手，冲着门口道：“把门打开吧。”
话音刚落下，李石英已经把门推开，低着头小步上前，默默站到刘恭身后不远处，静候差遣，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。
张嫣很满意，她就是需要这么一个人守在刘恭身边，不仅要能照顾好他，更能为他完美掩护。
“母亲，说了这么久，孩儿都忘了您还没用膳。”刘恭才想到这件事情，颇有些自责地站起身。
“这会日头已低，过一会天色就暗了，我这会吃了，晚膳又吃不下，夜里到就该饿了，还不如一会吃点点心垫垫，到晚上再用膳。”张嫣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示意他不用担心。
就这一会的功夫，桃梳已经领着人进来，将茶点奉上，便在一旁候着了。未了，她悄悄看了看张嫣和刘恭，未见有什么异常，便又低下头来。
这一天之后，无论是张嫣还是刘恭，亦或是李石英，都不见什么异样。张嫣依旧是每日吃了睡睡了吃，无聊了便让桃梳去天禄阁找几本有趣的书简来看看，或是到仓池边走走逛逛。
刘恭则依旧每日跟着吕雉去上早朝，下了朝便去给张嫣请安，之后便去御书房听讲。
唯一不同的是，以往上朝，刘恭只是坐在一旁出神或是发呆，现在却会默默听着吕雉所做的每一个决策。
张嫣在等一个时机，她不知道这个时机什么时候会来，所以只能按捺下来，静静等着。
不过，张嫣的等待并没有白费，十一月下旬，天气骤然变寒，吕雉由于操劳过度，又受了风寒，病倒了。
张嫣到长乐宫去看她时，她还躺在床上睡着。整个屋里门窗紧闭，地上也早早铺上了西域的地毯，脱了鞋踩在地毯上，软绵绵的。
因着椒房殿设有火墙，屋内极为温暖，只是进来片刻，张嫣便已觉得有些发热。
见张嫣抬手解了系带，桃梳小步上前接过厚重的裘服，抱在怀里退到一边。
“太皇太后可喝了药了？”张嫣怕吵醒吕雉，把声音压得极低。
那宫女点了头，做了个手势，张嫣还未曾看清楚，就听到吕雉叮咛一声，醒了过来。“可是嫣儿来了？”
张嫣冲那宫女挥了挥手，然后走上前，坐在床沿边，俯身去看吕雉。年岁渐长，加上早年的奔波，她脸上已是皱纹遍布，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容貌，倒也算是出众。
“嗯，嫣儿可叨扰皇祖母歇息了？”她话音才落下，就有宫女端了水盆上来，张嫣顺手拿了搭在盆边的绸布，在水里浸湿了，稍稍拧干，给吕雉擦拭脸上的薄汗。
“只是喝了药，有些倦罢了。”吕雉抬手拦住张嫣，微微摇了摇头。
张嫣只好把绸布放回盆里，示意宫女退下。“皇祖母受了风寒，本也该好好休息，嫣儿晚点再过来看望皇祖母吧？”
吕雉再次摇头，眉目间更显疲惫，说话也有些无力：“嫣儿，皇祖母有事要与你说。”
“嗯。”张嫣轻轻应了一声，双手握住吕雉的手，静静听着。
“皇祖母这一病，朝中大事理应交与皇上定夺，但是皇上年幼，我担心皇上不懂得决策，万一误信了谗言，届时只怕是会酿成大祸。”
吕雉停顿下来，微微喘了几口气，才接着又道：“皇祖母想让你跟着皇上一起上朝，辅佐皇上听政。”
言下之意，不外乎是让张嫣去监督刘恭，顺带监督百官。
这无疑是上天给张嫣创造的最佳机会。她身处后宫，平日里根本没办法接触到朝中大臣，若冒然与大臣见面，难免会引起吕雉怀疑。
而现在，吕雉竟然让她陪着刘恭一起上朝。
张嫣心里自然是激动万分，但是面上却露出几分为难，有些怯怯地开口道：“皇祖母，嫣儿不过是一介妇道人家，哪里懂得什么天下大事，嫣儿怕……”
“怕什么？”吕雉有些不满，说话重了些，当即咳嗽起来，张嫣立刻起身倒了一杯热茶，扶着吕雉喝下，这才慢慢缓了下来。
“我也不过是妇道人家，不是照样能掌控大权？”吕雉抬眼看了张嫣一眼，未了轻叹了一声，“你啊，性子怯懦，连你母亲都不如，倒跟你舅舅如出一辙。”
张嫣低着头没说话，心里却暗想着，原来的张嫣或许跟吕雉说的一样，但是她可不同。
“你也不用太忧心，朝中自有审丞相照拂着你，你那些吕氏表亲也会向着你的。”吕雉干咳了一声，未了又重重吐出一口气，显然是乏的厉害了。
“是，嫣儿知晓了。”张嫣静默片刻，点了头答应。若是再推脱，就有些过分了，回头吕雉一怒之下宁愿让审食其或是吕家的人来监管刘恭，那她就等于失去了最重要的转机。
听到张嫣的回答，吕雉这才放下心来，没一会就睡熟了，张嫣这才蹑手蹑脚起身，绕过屏风，伸手将吕雉的贴身宫女招过来。
“彩蝶，将东西两面的窗子开了，透透气，把厚帐放下，令灶炉那边加大火，总憋着也不行。”张嫣说完，未了又补了一句，“夜里记得把窗子关上。”
唤作彩蝶的宫女低头应了，因着是吕雉身边的人，胆子也大些，小声说了一句：“皇后殿下若能时常来看望太皇太后，想必她心里头高兴，病也就好得快些了。”
彩蝶是吕雉身边一直伺候着的李姑姑的侄女，因着李姑姑去年生了病，这才换了彩蝶来照顾吕雉，倒是个忠心的。
张嫣回了一笑，不等桃梳给她披上裘服，便往外头走去。正巧一股冷风吹过来，呛得张嫣鼻子有些发痒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，吓得桃梳立即用裘服给她裹上。
“皇后殿下……”桃梳正要说什么，却被张嫣抬手拦住。
“无碍，天气原也没那么凉。”张嫣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，暗想着估计是要下雪了。
她最喜欢下雪，满世界都会变成纯白色，仿佛有种洗尽铅华的感觉，连带着人都能被净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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