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姑突然随口调笑,这像是给那东西吃的一样,余光里,爸妈握筷的手默契地在同一秒僵住,又在同一秒松弛如初。
我喉头一哽,饭卡在喉咙怎么都下不去,但爸妈印进我眼里不经意的小动作,却侧面告诉了我一个事实。
他们,知道回来的姑姑不是人。
凌晨三点半,我被一股尿意憋醒,摸黑去厕所,屁股刚坐下,脑中猛然响起了警钟。
不对!外面有人!
这个时间,爸妈早早就睡下了,难道是…姑姑?
手指压下冲水键的漫长过程,我一颗心几近悬到了嗓子眼,姑姑是跟着我出来的吗?
心咚咚打鼓,脊背源源不断滚着冷汗。
我走出卫生间,才迈出一步,一个扭曲到看不出人形的黑影蓦地印上了我正对面的墙。
「啊!」没出口,一只冰冷却带着幽幽暗香的手啪捂住了我的嘴。
我膝盖发软,连回头都不敢,手肘弯疯狂往下淌着一线一线的汗。
「妮儿你这么晚出来干什么?」
妈?
我紧绷的神经在这句话第一个字出来时就彻底松懈。
我妈的脸几乎就贴在我的耳廓,她的毛孔里,隐隐约约散发出一股烧纸后才会染上的微呛气味。
「我上厕所…」
「上完就去睡,别大晚上走来走去。」
我妈神色一凛,拍了下我的肩膀就把我往房间的方向推。
就在我扭身的当口,视线霎那间被我妈身后极力遮挡的一条类似阶梯的地方抓住了。
我妈脸色明显一僵,眼珠在身后阴影处挪了一瞬,又赶忙推着我走。
我没有追问,但我依旧留意到,我妈的十根手指上,有烟灰的痕迹。
05
又烙饼似地滚了一夜,不到天光大亮,门外,就有了动静。
我欻地掀被起身,将门拉开一条缝。
玄关口,爸妈两人手提着大包小包的黄纸钱,低头正嘀咕着什么。
我想出去问问,但想到妈昨夜的态度。
我要冲出去插一脚的心又生生压回肚子里。
没曾想,关门还留一条缝的时候,我冷不丁居然和爸爸惊诧的目光对上了。
「你!」
爸才发出一个音,随后眼珠立即向着某个方向移了一下。
我循视线看去,竟又是昨晚我妈去的那个地方!
难道…姑姑在那里?
我爸急吼吼跑过来,气音道:「你起这么早干什么!」
「爸!你和妈要去干嘛!是不是…」
我压低嗓音,凑近爸的耳朵,「为了姑…」
我爸脸上的肌肉明显一僵,再看过来,神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。
「大人的事情,别管!」
我爸扭头要走,出去几步,又转回来。
脸蓦地逼近我。
「不要单独和你姑姑接触。」
06
爸妈一走,不知怎的,整个房间兀地冷了下来。
空调遥控板也像是失了灵,无论我怎么操作,总是在零下八度左右不上不下。
起初我以为是机器坏了,想上网查查怎么修。
无意中被一个零下八度的搜索词条吸引着点了进去。
搜索内容一出,我吓得浑身一抖。
太平间。
零下八度,太平间的常设温度。
咕咚,我咽下一口唾沫,原本被寒气裹挟的身体,一瞬间,汗如雨下。
而我一扭头,偏偏和卫生间门口突兀摆着的鞋柜撞了视线。
昨夜,妈就是从那里上来的。
而爸…最后提醒我…不要和姑姑单独相处。
所以,那里究竟有什么?
惊惧混杂好奇,居然诡异地牵扯着我推开了鞋柜,攀住阶梯扶手,慢慢走进了那个地下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