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终是认栽了，死死抓住我的手，将头埋在我的腿上，“好，不要便不要吧，我有你就够了。”

“或许，这就是報應吧。”他轻声自嘲，呢喃着。

他说错了。

報應不爽，只会来得愈加快速。

尽管是极为温和的滑胎药，滑胎也并不是小事，可加上我的心疾，足以致命。

他像是预感到什么，前一天又问我，“可不可以留下这个孩子。”

我告诉他，“云止尘，我不喜欢言而无信。”

这段时日，郁结太多，我的心总也隐隐感觉到抽疼，我同他一样，都有预感。

他囚我囚己这一年，我转了想法，觉得没什么意思了，我宁与鱼的余生不该这样活着。

血不断留着，心也在痛，我的身体从未如此，散架要重组一般，哪里都疼。

我撑着自己，叫云止尘命人教我哥哥过来。

我再自私这么一回。

我不敢面对爹爹和娘亲。

我是他们的孩子啊。

却在做母亲后，毁掉了自己的孩子，并在下一刻得到了報應。

承受过帝王之怒，一群太医跪在地上，颤颤巍巍得，个个头低得很，我躺在云止尘怀里。

听见声响。

我侧过头，哥哥堂堂一个大男子汉满脸的汗和泪，跪在我面前，看起来不知所措。

他和爹爹一样，是我心目中的大将军，是时时刻刻的威风八面。

这样子，怕是教那些手下见到，生了笑。

我抚过他硬朗了很多的脸，上面多了道显眼伤痕，前几日生辰也见到过，那处早已愈合，留下的印记便是他作为英雄的骄傲。

我努力笑得灿烂，“哥哥爱喝桃花酿，鱼儿藏了不少，埋在了桃花台后山那边，哥哥到时品了，要记得告诉鱼儿，是否做到了那一句夸下海口的世间之蕞。”

“你这只傻鱼，我宁寔臣的妹妹，酿什么都是世间之蕞啊。”哥哥落着泪勉强带着笑。

得到了夸赞，这滋味并不教我好受。

他握着我的手是颤抖的。

又是一阵痛袭来，我知道撑不久了，半刻没能控制好表情，我祈求上苍让我再说几句，我同哥哥蕞后交代：“哥哥，替鱼儿告诉爹爹娘亲，宁与鱼不孝，辜负了他们的矜育之恩，我如此刻薄他们捧在手里的这颗心，不敢面对……”

“鱼儿！”

“鱼儿！”宁寔臣哭喊着，再唤不回妹妹。

“鱼儿，再唤我一声阿尘，好不好？”

“鱼儿，再唤我一声阿尘，好不好。”

宁寔臣恶狠狠盯着他，揪起他的衣袍，那架势像极了要弑君，可云止尘任由着他，没人敢上前。

“云止尘，你究竟对我妹妹做了什么？去年生辰没办成，之后她便不高兴了，我怎么逗，但也总是会看见那样的情绪，她才刚陪我们过完二十五岁生辰，她才……”他哽咽着：“才，亲手送了我一坛桃花酿啊，你也亲耳听到了，她那天答应我会送够一辈子的，一辈子，你懂不懂啊！你知不知道我说的一辈子是多久！”

宁寔臣凶完了，蕞后的情绪只是再平静不过的了，他说：“云止尘，你是君，我是臣，你为国，我为民，我不杀你，但你听好了，我宁家再不会为你臣服。”

“鱼儿，再唤我一声阿尘，好不好。”

云止尘像是听不见，还在反复说着这句话，没有泪，像是被抽走了灵魂。

以至于宁寔臣为妹妹整理过仪容后，一把抱起宁与鱼，朝外走去，他都没有任何反应，只是盯着那边，还在重复那句话。

当日，大将军宁轶辞官，举家携其妻，女，子归乡。

那道奏折奏准后，帝云止尘传位于丞相，不知所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