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前，沉默许久的尼语开口了，她朝着我磕头，听那声响，该是疼的吧，她流了泪恳求我，她说：“娘娘，求您放过我妹妹，她口无遮拦，冲撞了娘娘。”

瞧，我根本没有摔东西或是大声说话，她还是以为我生气了。

我苦笑着，“传闻而已，本宫可不是那众人口中的妖妃，不喜诛戮的。”

算一算，这还是我首次和他人说，我不是妖妃。

看见她愣住的神情，那是不信。

于是我拍了拍带着泥土的衣裙，一步一步。

离开了这……

美丽的桃花林。

我没想到，在我二十四岁生辰这日，也是在嫁给他的第四年，我乐哉的一个春日里。

我心爱的人啊，他给我上了一课。

悲伤和疼痛是会延迟的。

会突然从眼中，掉出来许久未见的眼泪，我并不是个爱哭的人，并不想那样，我厌恶那不断的水珠，它一点点浸湿我的心，弄得我生疼，却又不得不完整得相信着，他不爱我。

他原来不爱我啊。

我的阿尘他，原来并不是我的。

原来再多的纵容恩宠，都该感谢我这张脸。

原来……

初见我时，他的愣神到底与我不同。

我始于心动。

而他，始于对她的心动。

6

放眼桃花林，依旧笑面春风，它们明开得正盛，是我欢喜的颜色姿态，却生生刺了我的眼。

它时刻提醒着，我的无知和可笑。

我的铲子丢在了那后山，桃花酿还没挖出来，却挖出了一桩噩梦。

我走着，渴望着老天爷下给我一场春雨，把我从这噩梦浇醒，再为我洗去脸上的泪珠。

老天爷怎么会轻易如我所愿。

我独自走上很长很长的阶梯，上到了桃花台。

对不起，爹爹，娘亲，哥哥，是鱼儿再次任性了，任性到生辰当日，放了你们的鸽子。

对了，还有我的夫君，我尊贵的皇帝陛下，云止尘。

心脏揪着钻着，疼传遍全身，这一身狼狈一股脑全带了上来，心疾的复发还真是猝不及防，一下子还真是教我分不清是身体还是心理。

“鱼儿，鱼儿。”

听在耳边，他的声音依旧温柔。

我缓缓睁开眼，他紧紧握住我的手，神色是担忧，是怕失去我这个无知的替代品吧。

他微微垂着眸，就是那样一双含情潋滟桃花眼，精致完美的公子面庞，蛊惑了我。

透过这张脸，我想起多年前的自己，是如何渐渐把他放在眼中，再缓缓浸进这颗虚弱的心脏里的。

真是不慎，右眼怎么不争气，掉了一滴水珠，还教他收入眼底。

他匀称修长的指尖摩挲过那里，带走了水汽，“怎么了？”

“就是突然惊讶，这里都那么痛了，怎么还能活着。”我故意这样说，指着心脏的位置。

话音刚落下。

眼看着他渐渐褪去温顺，多了份冷冽和郑重，他沉了声，严肃起来叫我的全名，“宁与鱼。”

我换回从前模样，嬉皮笑脸，“云止尘，生病的人，开个玩笑都不可以吗？”

我亦是唤他全名，他自然听出来了，微微愣怔，片刻恢复。

他把我捞入怀里，高高在上的他，把头埋在我的肩颈处，过了好一会儿，他闷闷道：“不可以。”

我收回之前笑话他演技拙劣，他还真是这中高手，如今作态，哪里像是不爱，怪不得，怪不得我被骗得团团转了。

“鱼儿，怎么突然唤我全名？”帝王生性多疑，也不怨他问我。

他在桃花台找到的我，我又是在那样的时间点出去挖酒，我的态度行为或是言语变或者不变，他都会想到那近在咫尺的桃花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