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忽然说,“要不,咱抽时间回去一趟吧。”
我正看的起劲儿,随口问:“回哪里啊?”
他说:“回老家,去你家。”
我诧异的看向他,发现他的表情竟是特别认真的。
我冷声拒绝:“不回!”
平时只要我不喜欢的事情,他从来都不会勉强我去接受,可这天,他还是想尽力劝我。
我越听越恼火。
这些年,他早已将我惯的无法无天,胡搅蛮缠四个字让我诠释的登峰造极。
我说:“苏烈,你为什么这么想回去,你不知道那里是我心里永远的伤痛吗。你是不是觉得你有钱了,也变帅了,想要回去炫耀给别人看。”
都说人的嘴是伤人的刀,不见血,却最锋利。
他大概是没想到我能说出这样的话,一脸阴沉的看着我,那是我从没见过的样子。
看到这样的他,我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话的分量,反而将矛头转了方向。
明明我们是因为回不回家这个问题而争论起来,现在却变成了,他不爱我了,他凶我。
我哭着跑出去,我听见他在后面喊我的声音,可我充耳未闻,狂奔到小区外面的街角,拦下出租车扬长而去。
我看见他追上来,师傅问我:“要停下吗?”
我语气坚决:“走。”
我的朋友不多,吴雪算是一个。
吴雪看我穿着睡衣来找她,便猜到是吵架了。
她说:“你两居然也能吵架,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。”
我将我跟苏烈的故事全部说给她听,从小学四年级到现在,也包括刚才的那场争吵。
吴雪听完,无语的抓抓头,“陈谚,你就可劲儿作吧。”
其实,这会儿,我已经认识到是我小题大做不讲道理了,但我还是弱弱的问了句:“你也觉得我不识好歹对不对。”
吴雪:“当然必须啊。”
我无地自容,别扭的说:“我去上个厕所。”
我蹲在卫生间的马桶上,想着我的苏烈到底能不能找到我,我该怎么开口让吴雪去通风报信。
可从卫生间里出来,吴雪说:“你男人一会儿就到了,赶紧跟人回去,我不愿收留你这样的作精。”
我讶异:“你给他打电话了?”
她说:“是他用你手机联系的我,还给我转了出租车费。”
对,我跑出来时没拿手机,刚才是吴雪下楼接的我并帮我付的打的费。
半个小时左右,吴雪手机响,她送我下楼。
苏烈将我牵到车边,对吴雪说:“谢谢,麻烦你。”
吴雪笑了下,然后伸手戳我脑袋,“好好的你,别再作了。”
我低头钻进车里,“你赶紧上去吧。”
车里,苏烈将带来的开衫盖在我身上,一言不发的看着我,就那么静静的看着。
好一会儿,他才说:“老婆,对不起。”
我顿时泪如雨下,大声哭起来,边哭边说:“不......你不要跟我道歉......该说对不起的是我,是我。”
他探身将我搂进怀里,无可奈何又无限包容的语气,“不,在我面前,你永远都不用讲道理。”
我哭的更厉害,他捧着我的脸,温柔亲吻我的眼睛,他想用他的柔情,去阻挡我的泪水。
我终于安静下来,“老公,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回去。”
他抚着我的脸,说:“因为我看见一句话,如果一个人心里还有未解的结,那他(她)就不是真的幸福。”
我再次泪奔,说:“好,我听你的。”
他宠溺的摸摸我头,“走,回家。”
13.
我们都面带微笑的看向前方,谁知灾难却从侧面而来。
十字路口,一辆货车朝着我们横冲过来,那车明明在副驾驶的方向,可最后死的却是他。
如果走的是我,我相信他能坚强的活下来。
可走的是他,我的世界瞬间坍塌。
我不敢回家,家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和气息。
可我又舍不得不回家,因为那里是我们的家。
我想追随他而去,可我又不忍心辜负他,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满心满眼的还都是我。
虽然他没来得及说话,但我明白,他看向我的眼睛里写的是什么。
他让我好好活着。
我强打精神,让自己像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转,不知道的人,谁都看不出我已痛失所爱。
我例假推迟,心里惊喜。
去到医院才明白,原来是身体出了毛病。
每当我快要撑不下去了时,他都会来我的梦里,鼓励我,忘了他,好好生活。
我将我们之前的聊天语音整理进我的音频里,每次听时都设置成循环模式。
年底的时候,他公司的二把手给我一张银行卡,说之前的一个工程款收回来了,让我收好。
我拿着银行卡,麻木的跟人说谢谢。
这就是苏烈,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,即便走的那么突然,也没人想着黑他一分一毫钱。
看着那卡,我仿佛看到十八九岁时的他,在炎炎烈日下挥洒汗水的样子。
我不要钱,我只要我的苏烈。
我想起我们这辈子唯一一次的争吵,我很后悔,那天我为什么要跟他吵架,我为什么要夜晚跑去同学家。
还有,过年许愿时,我只想着我已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,却忘了许个保他一世平安。
我想起我们那次争吵的原因。
是啊,对于母亲对于那个家,不管怎么说,跟我总归是有些关系。
出生前,我寄生于她肚子里十个月之久,出生后,他们没有将我拿去喂狗,后来,他们也给了我一日三餐。
就凭这些,我该还他们一份人情。
我往家里寄了二十万块钱,我妈当晚就给我打来电话,“谚儿,知道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,有时间了回家看看。”
我说:“好。”
凌晨两点,我知道大家都进入了梦乡,我给吴雪发完消息,穿戴整齐的躺在我和苏烈的床上。
“苏烈,不是我不听你的话,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,我要去找你。”
我听见苏烈的手机在另一边的床头柜上响起,那是我发给他的最后一条消息。
窗户留有小缝,夜风吹来,我好像听到了纸张浮动的声响。
那是我对这一生最后的交代:
我叫陈谚,苏烈的陈谚,此生虽然短暂,但我并无遗憾。
如果生命真的有轮回,下次,我还愿跟他来这满园春色的人世间。
我所有的器官和名下财产,无偿捐给国家,完了请将我与苏烈合墓。
叩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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