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望神色凝重。
他知道马车后门并非刘萋萋打开,而是这些堵住他去路的蒙面人。
萧望紧紧抱住刘萋萋,努力不让她看到这些人,他的嘴唇有点颤抖。
蒙面人露出狰狞的神色,因为萧望这次终于穷途末路。
除了风声,呼吸声,以及刘萋萋闹腾的吵声,马车里安静得连一根绣花针落地也能听到。
为首的蒙面人二话不说,挥动闪着寒光的匕首,就朝萧望*去。
正如他们所料不差,萧望此刻无处可逃。
那小娃娃真的帮了他们大忙,在他们突然发难的刹那,替他们遮住了马车内外的视线。
在这之前,刘萋萋的举动还将萧望的注意力几乎完全吸引过去。
不然,萧望狡猾如狐,他们的举动不可能丝毫不被察觉到。
基于这一点,加上他们不会滥杀非目标人物,所以,一堵住马车,他们立即毫不客气冲萧望而去。
根本看都不看刘萋萋一眼。
“快放开我,我要去救我娘!”刘萋萋大喊大叫,口水喷得萧望一脸都是。
她乱抓乱舞的小手还不至于抓伤抓疼萧望,但却使萧望变得很狼狈。
萧望眉头皱得紧紧的,此时,他真的很想丢下刘萋萋不管。
但是,他似乎无法做到,他心里竟然有了犹豫。
蒙面人占据天时地利人和,不过十几刺后,就将萧望刺伤。
萧望绝非是个吃素的,比起五年前,他的武功已获得极大提高。
可是,对付他的人也没有低估萧望。
这次派过来的人,全是顶尖高手,是一个就能顶五个来用的高手。
萧望一面要应付这些人的攻击,一面还要照顾小刘萋萋不受伤,缩在小小的马车这个空间里,着实处处掣肘。
“萧望,受死吧!”蒙面人被萧望的热血刺激得发出一声低喝。
那低低的呐喊,使得跟来的同伴们也浑身一震。
五年前,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如此妙计?
这迟来的成功,将他们刺激得眼睛血红,犹如喝下一碗烈酒。
萧望避开要害,却无法躲开刺到肩头的匕首。
匕首入肉,发出“呲”的一声怪响。
萧望忍不住闷哼出声。
他挥手还击,又一脚踹飞了一个蒙面人。
但他再也无法躲开正面扎来的匕首。
匕首的尖处指向他鼻尖,萧望的瞳孔蓦然张大。
生命在这一刻,仿佛突然凝固。
萧望突然想起很多画面。
“……萧望,你竟然不愿娶我,为什么?你会后悔的。”
“……萧望,这把匕首是你从前送我的,上面有彼岸花的香味。我说过,你只要想退婚,你就会后悔。”
“……萧望,你死了后,我也会从这里跳下去,若我先到孟婆桥,我自会等你;若你先到,我也会很快追来。这一生,上穷碧落下黄泉,你永远都只能跟我在一起,无论是身子,还是你的心。”
女子温柔的声音响起在耳畔,但是萧望仿佛置身于迷雾,无论如何睁大眼睛,就是看不清楚她的样子。
匕首狠狠地捅入胸口,以为他必死无疑,那女子转身,飘然走向不远处,再回首,似乎嘴角噙笑,嗜血的血红身影就这样荡下了悬崖。
匕首捅入胸口,痛彻心扉的萧望却没有立即死。但他的心却像死过去一般。
“我的孩子被人抱走了,你看见他(她)了吗?”突然,另外一个女子出现,指尖用力在他掌心划字。
“救救我的孩子,求你!信你!”女子执着地在他手掌心划字。
萧望面对悬崖,心将死未死,痛到无法呼吸。
那时候,要不是萋萋娘的出现,他会跟随她跳下去吧?为什么?萧望再次感觉手掌心被划字的触感炙热得烫到了他。
现在,萋萋娘待在山洞中,高烧无救的她,可已死去?
她是不是也走到了孟婆桥,因为怪他未尽力救她,还在频频回首,不愿喝下抹除记忆的孟婆汤?
萧望心中悲叹。
是啊,她怎么可能会不责怪他?
她在这人世间,还有女儿这个牵挂。
——若他尽力,当初就不该放任萋萋娘母女俩在外头,任其住破庙,任其居暖香楼,任其被挨打,任其流落街头,任其抛头露面卖馒头。
若他尽力,断断不会有今日之事。
——若早知自己会这般死去,会在临死之时,因萋萋娘而心痛,心痛到恨不得用手把心掏出,当初就不该在属下射箭后出现在她面前,更不该让他看到她穷途末路的惨状。
“主子!主子……”下属关切的一片呼唤声传来,萧望涣散的眼神终于集中在一点,“老商……”他有点艰难地吐出两字。
感觉下属的手紧紧握住他的,萧望微微抬起眼皮,“弟兄们都好吗?”
他没有死,属下们及时追赶了过来。
一句话,当堂令下属们眼眶发红,“主子……我们来晚了,死了十二个弟兄,三十三个受了伤……”
萧望轻声道:“是五年前那伙人吧?老商,这些天,就辛苦你,好好安顿家属们……“老商握住萧望的手的手更加紧,含泪点点头:“是……“萧望松开刘萋萋,她的衣裳不可避免已沾上了他的鲜血。
突然看到这么多蒙面人爬上马车来杀人,小娃娃定然吓坏了……
萧望伸手抚过刘萋萋贴在脸颊的一绺黑发。
刘萋萋傻傻地瞪着他,小小的她还不能理解萧望对她突然的温柔。
刘萋萋最后还是被萧望放下了马车。
“刚才马车里,那动静真是不小啊,不知道的,还以为主子有了女人。”
“小心你的嘴,主子受了如此重伤,你还有心情调侃!就这么放个小娃娃走,就不怕被野兽吃掉,也不怕被坏人拐卖吗?”
“在背后非议主子,当心挨板子。主子已经不是五年前的主子了。”
“那也不能这样啊,人家是有娘的,娘生死不明,女儿却要这样放任不管。”
“你怎知人家母亲生死不明?说不定已被主子金屋藏娇了,只是没让我们这些弟兄知道。”
“我看着不像。”
“哪里不像了,分明就是。”
“主子那一脸哀痛神色,还有那眼神,那举止,昨天晚上还让送烈酒过去,只怕那女人已经死了。”
“什么?主子五年都没有碰过酒了,竟然让你送酒过去?”
“你吹牛的吧,主子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。他要是喝了酒,我们会闻不出来?会不知道?”
“你狗鼻子呀,主子身上是什么味道都能闻出来。”
“他都洒了,对着那方向洒的。”
“所以,你判断小娃娃的娘已经没了?哎呀,真可怜啊……”
看着刘萋萋歪歪扭扭跑走的小身影,萧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无力地命令下属合上马车后门,“让她去救她的母亲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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