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俯下身子,看着陪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小黑两眼泛白,皮肤仿佛脱水般干枯萎顿,没有了一点生息。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,心中更加憎恶月神教这个强大的组织,却没有觉察到白袍法师眼里闪过的一丝惊讶,以及他转身跟随从悄悄的说了几句话。
顾不得擦眼泪,从小就见惯了生死,看惯了月神教教士、祭司、骑士和法师的蛮横无理与欺良凌弱,而我也知道凭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于他们抗争。
为以防万一,我连放几个幻影,转身闪入旁边的小巷,转了两圈,看到没人跟来,忙把眼泪擦干,迅速跑回到家中。
算命师伯钺冷听到敲门声,将我迎了进来,警觉得朝门外看了两眼,才将门紧紧关上。
回到屋中,我将法杖放好,把酒放在桌上。师伯却出奇地没有去看他最爱的美酒,而是一脸关切的看着我,低声问道:“没事吧,小白?”
听到师伯的问候。在沙漠里死里逃生的惊险,以及刚才差点丧命的心悸,突得涌上心头,鼻子一酸,“师伯,小黑死了。呜呜……”我抽泣着趴在师伯的怀里。
“别哭别哭,只要你没事就好。”师伯爱怜的抚着我的背,两眼也有点微红。
“嗯,师伯,这次我死里逃生,得到两块上好的晶石,别里克大叔给我了200个金币,我给你买了两瓶上好女儿红。来,师伯,你慢慢喝,我给你说说这次我在沙漠中有多惊险。”我撒娇的抬起脸,看着师伯。
死者长已矣,与其悲痛,不如化悲痛为力量。
十年的修练生涯,有无数修练伙伴在我身边倒下死去,与周围的黄沙融为一体,对于生死我早已麻木。在天堂的修练大陆,生与死就如同呼吸一样平凡。且不说我们残杀着异类的魔兽和怪物,即使在土城,为了一件上好的防具、武器和晶石,残害同类的事也时有发生。在这里,人类的贪婪无情、冷酷残忍表露的一览无余。生活在其中的我们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忘掉悲伤,开始新的挑战。
“傻孩子,忘了师伯是干什么的了,你这一次九死一生,师伯起上一卦,就能算个八九不离十。呵呵,是不是还遇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。“师伯嘿嘿晒笑道。
我嫩脸一红,不依得说道:”师伯,这上好的女儿红,可是我买来孝敬你的,你是不是不满意啊,今天可是我十七岁的生日,你不想喝,那我可就勉为其难替你喝喽。”
师伯听我说完,左手一伸,凌空便将一瓶女儿红紧紧攥在手里,怎么也不放手。
隔空取物,仙术师的独有招术之一。
“你小子毛都没长齐,还想给师伯抢酒喝,门都没有,哈哈,好酒,真是好酒!”
灌了两口女儿红,师伯的雪白胡子挂了几滴酒珠,他用手爱惜的抚摸着我的头,突然幽幽的说:“小白啊,今天你可闯祸了,圣女是漂亮,但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亵渎的,你这一出头,教会的人肯定会找过来?”
“找过来?我大吃一惊,“他们想干什么?”
“你即能逃得他们的攻击,自能得到他们的认可,因此我想他们肯定会来召你为教会所用。”
“我才不去呢,教会里除了普通教民外,那些教士骑士们个个盛气凛人,蛮不讲理,我才不跟他们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呢!”
“唉,恐怕由不得我们了,明天看看再说吧,实在不行,小白,你得回绿色大陆去找你师傅。”师伯担忧的叹了口气,然后又关切地问道:“累了吧,别多想了,洗洗早点睡吧!”
“教会真得这么蛮不讲理吗?嗯,师伯,你也早点睡啊,酒要少喝,明天我再给你买,现在我们有钱的很哟。”
“傻孩子,这次的金币你就放在身边吧,师伯也用不着,睡吧,塔儿。”师伯拍了拍我的脑袋,爱怜的说。
躺在床上,想起今天那些教会教士的飞扬跋扈,指高气扬,想起那白袍长老的残忍无情,狂傲冷酷,想起满街**的教民,皮肤干燥的小黑尸体,我就不禁义愤填膺。不错,这美丽富饶的世界是月神一手造成的,可万能的月神什么时候在那些人手里变了质了呢,是月神遗弃了人类,还是那些教士假借神的名义欺骗我们?
记得幼时的绿色大陆,是那样的和平富饶,宁静安详,没有压诈欺骗,至少表面上都和和气气的,那些教士也都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。芳香的橄榄油,清香的小麦,甜美的葡萄酒,美丽的清河水,芬芳的鲜花,典雅的建筑,宏伟的教堂,处处都展示着神的大能,父的慈爱,可眼前的一切为什么会这样,贫瘠的土地,死亡的威胁,血腥的打斗,*的欺凌,难道神真得遗弃了这些地方了吗?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可爱的大陆,可爱的人们呢?
乱想中,我走进了梦乡,苍白的女尸,血腥的大地,又撞踵而来,冲击着我的灵魂,当女尸用锋利的牙齿刺破我的皮肤时,那女尸的面容突然变成了庄严肃穆的圣女。两个人的面孔互相交替,慢慢融到了一起。
从恶梦中惊醒,我又是一身冷汗,睁开眼看看窗外,发现天早已放亮。
呆呆的躺在床上,回想起梦中的一切,我不禁打了个寒颤,怪不得觉得那圣女的容貌如此熟悉,原来长得竟然与我梦中的女尸如此的相象,简直是女尸复活后的翻版。想到这里,我听到自己的心扑扑乱跳,事情怎么会如此的诡异?难道仅仅是巧合?
裹了裹被子,让发抖的身子镇定下来,神圣的圣女,邪恶的女尸,不合逻辑,简直荒唐至极,我摇摇头,可是她们真得如此的相似啊?
这时,门外传来敲门声,我忙起身穿上衣服,打开门一看,竟然是土城月神教教会受人尊敬的主教埃里克斯教父。
我慌忙施礼,“埃里克斯教父,您不在您神圣的教堂招待尊贵的圣女殿下,跑到我们这简陋的茅舍,有何贵干?”
“愿神保佑你,孩子,月神宠幸着你,月神经说‘神的眼目,看顾敬畏他的人和仰望他慈爱的人。’尊贵的神的女儿——圣女殿下,昨晚听我介绍,说你是整个土城最勇敢最英俊最年轻的修练者,因此特意派我来,说她想召见你,做圣女殿下的侍卫骑士,并赐你铜月牙徽章。铜月牙徽章啊,那可是我等教民修练者的最高荣耀!这么重的恩宠,孩子,快梳洗一下,穿上你最漂亮最干净最正式的服装,抹上最纯最香的橄榄油,跟我去觐见尊贵的圣女殿下吧!愿真神保佑你,我的孩子。”主教大人一脸的兴奋,仿佛那个铜月牙徽章是发给他的。
听主教大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,看来师伯的预感真的成为事实。
“可是,教父大人,我一直不是教徒?怎么能成为圣女骑士呢?”坚决不能随他去,从昨天的情景看,能有什么好事呢,更何况我的身份。
“‘神看一切所造的都是好的。’天堂所有人都是月神的子民,都是父的孩子,最**的教徒。人人仰望月神,静默等候他的救恩。每个人都渴望着父神的垂青,白塔,不要推辞了。”主教大人在胸前划着月形。
“可我实在不想去啊!”这不是强人所难吗,没法子,我只能拒绝。
“这可是所有土城修练者,所有土城人民至高的荣幸!如果成为圣女的骑士,将来可是前途无量。孩子,机会稍纵即逝,永不重来,你可要好好把握啊,再说如果你拒绝了圣女的荣召,天下什么人什么地方可以收留你呢,整个天堂又有哪里是你的立锥之地呢?而且圣女如果因你的拒绝而牵怒与土城,或者您的师伯,说不定会派图灵骑士追杀你,甚至能灭了土城,你可是看到昨天护送圣女的那些骑士身上所散发的圣力了吧?如果那样子,你可就成为了月神教最大的敌人了,孰轻孰重,我的孩子,难道你还不明白吗?”埃里克斯教父不惜余力的劝说。
“威*利诱,我死也不……”话未说完,肩膀被人拍了一下,我忙转过头,原来是钺冷师伯,看他一脸的凝重,我低下头把话憋了回去。
师伯长叹了口气,拍了拍我的肩膀。现在我已经长得同他差不多高了,可我来时,才仅仅到他的膝盖。
师伯嘟了下嘴,把我要说的话堵了回去,然后尊敬的对埃里克斯教父说:“尊敬的教父大人,‘我们专心信赖月神,在我们行得一切事上,都认定他,他也必指引我们的道路。’孩子还小,一时冲动,让我劝劝他,您先请回,呆会我定亲自把他送过去。”
“不必劳驾了,幸运的钺冷老丈。‘主是我们的神,是独一的主。我们要尽心、尽性、尽意、尽力爱主我们的神。’圣女殿下和长老们一定要我亲自接到贵子,这可是我等教民至高的荣耀,如果孩子被选中,您在土城可就是身价百倍万般荣耀了。”教父大人又来劝说我师伯。
“好,主教大人,您请稍等。”师伯眼中闪过一丝讥讽。
“月神等着你的回应!”主教大人尊敬的回礼。
师伯转身把我领进屋内。还未说话,我就忙问到“师伯,怎么办,真要我去吗,我可不想去当什么劳什子骑士!”
“塔儿,你现在已经过了十七岁的生日,长大成人了。有些事该来的始终要来,逃避不是办法,一切都应该勇敢的去面对。小白,你应该去一趟!”师伯睿智的眼里闪动着点点的泪花。
“师伯,可是我……”我委屈的没有说下去,心里真得不想去。
“好塔儿,别可是了,男子汉应该勇敢面对一切挑战,世界让我们喜欢的事太少了,人生无奈,不能凭一时的喜好意气用事,在未来的日子里你就会慢慢体会到的。好孩子,穿上法袍,拿着法杖,还有昨天的金币,这东西不要给我留了,你更用得着,跟主教大人去一趟吧。记得,做事不要冲动,要随机应变,小心行事,以后师伯不在你的身边,一切要靠自己。”
“师伯,这……”最后这句话好耳熟,难道说,又要分离?
“塔儿,你身上肩负的东西太多,你的性格也不会让你屈服于任何人,而你的身份更不能让教会的人知道,如果圣女是善意的,你在圣女身边也许更能保全你,可一旦形势不对,你一定要随机应变,不要逞匹夫之勇。只有活着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,明白吗?只有活下来,才能找到你师傅,同师伯再次重逢,乖孩子。”这句话是师伯趴在我耳边悄悄说的,说完,师伯又大声的说到:“你就不要担心我这把老骨头了,埃里克斯主教会照顾我的,上帝的仁慈会让我继续活下去的,师伯等着你风风光光的回来,去吧,我的孩子!愿月神永远护佑着你!”
我知道他是故意说给埃里克斯主教听的。既然不能逃避,我只有含着泪水穿上泛白的法袍,装好金币,朝师伯鞠了一躬,抹了把脸上的泪水,转过身,拿起法杖,向屋外走去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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