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、两个梦“我叫白塔，男，今年××岁，请记住我的名字，我叫白塔。”

　　是的，在梦中，站在那个满是窗户的白色房子旁边，我说的就是这句话。

　　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，但是我知道，每当我说完这句话，这座白色的铁质房子就会打开它后面的那个门，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，召唤我的进入。

　　不错，我时常会梦到这样一座房子，头似子弹的前端，精铁的外壳，铸铁的轮子，颀长的房身，两边是一排整齐的窗户。它轰隆隆得一直在跑，偶尔停下，只是为了打开后门，招呼我的进入。

　　如果你现在站在我的身后，我又裸着后背。你还会惊讶得发现，这座房子跟我身后的白塔一模一样。只是一个是站立，一个是侧卧。

　　钺非师傅说：这是一座神奇的塔，每个塔窗后面都隐藏着神奇的力量。如果能发掘出每个塔窗后的力量，我就能站在世界的顶端，成为这个世界的至强者。

　　但白塔会不会侧卧着，轰隆隆得不停奔跑？

　　师傅说：那是奇幻，你可以尽情得想象，但它不会在现实中存在。

　　可是在梦里，我就站在这座“奇幻”的房子旁边，望着洞开的后门和幽长的通道。“房子”（虽然它站起来象座塔，但侧卧着我却总喜欢叫它房子）已经停了很长时间。

　　进还是是不进，这是个问题？似乎有个人曾经这样说过，我却怎么想不起来是谁。

　　——不知道在梦里，你会不会有这种感受？

　　身不由已的束缚，时空变幻的诡异，难以伸出的双手，喊不出声音的恐惧……

　　我有，在梦里，我经常有这种感受，就象现在。

　　在我还想着进与不进的时候，在想着是谁说过那句话的时候，我的身体就被某种力量，不知不觉涌到了通道之中。而身后的门不知何时，也已悄然关闭，房顶更是随着我的进入，突然开启了惨白惨白的灯光。

　　通道很长，两边全是皮制的板凳，两两相对，两两相背，相对的椅子中间是木制的桌子，桌子旁便是一扇扇的窗户。

　　板凳上坐着很多东西，不，是动物，全是活生生的，奇特诡异的动物，有的唧唧喳喳得说个不停，有的抱着奇异的瓶瓶罐罐在喝着红红绿绿的水，还有则趴在木桌子上呼呼大睡……

　　你见过没有獠牙的老虎吗？

　　老虎没有前面那两颗獠牙，会不会饿死？可能会，这只老虎就已经奄奄一息。

　　你见过没有角没有爪的龙吗？

　　龙没有角没有爪子，还叫龙么？叫什么，蚯蚓？蚯蚓还有一口细碎的牙呢，这条“蚯蚓”可是光秃秃的无齿。

　　你见过两只耳朵，豆瓣嘴，四只短腿，显得那么可爱的兔子么？

　　兔子没有前面的两个角，没有嘴上的那颗板牙，没有四只强健的长腿，早就绝种了吧？兔子肉，好吃的不得了。

　　还有，你见过尖嘴大爪的鹰和看起来和蔼无害的鸽子么？

　　还有，那怎么还有一只长着对黑眼圈，满身黑白相间皮毛的可爱大熊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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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总之，房子里的板凳上坐着的，全是这些奇形怪状，你在月神世界闻所未闻、见所未见的动物！

　　遇到这些动物，你会不会恐惧，会不会惊叫，会不会感到害怕？

　　也许你不会，因为你知道，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。

　　所以我也没有这些情绪，因为潜意识里，我知道这些不仅仅是梦，而且还是一个奇幻的梦。

　　同时，心底深处还会有涌出一种奇异的感觉，这种感觉在梦里根本体会不出来。只是后来我依偎在师傅怀里，才恍然大悟，原来那种感觉叫做——熟悉。

　　漫步在通道上，那些动物出奇地都停止了说话，转眼看向我，仿佛我是一个“怪兽”。不过眼神却流露出友善，就连最凶恶的“熊”、“狼”、“虎”都是那么和睦，甚至一只白色的鸽子，还扑腾下翅膀，飞到我的肩膀上，转着豆粒一样大的小眼睛好奇得看着我，然后又飞了回去。

　　它们全然不象现实世界里的那些动物凶狠好斗。我想。是不是这些动物都不是原来的样子，性格才看起来那样的温和。真不知道是不是改变了形状，动物们也就改变了凶狠好斗的脾性呢？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生物课题。

　　而且它们看我走过来，自然而然地将身边所有的垃圾都扔到了过道里，理所当然的看着我，似乎我是一个垃圾清扫员，进房子就是为了帮它们打扫垃圾。

　　我就这样走着，在它们的目光中，身后的垃圾自动得拢在一起，跟在我的身后，不离不弃。

　　走着走着，不知什么时候，我就会醒来。只是醒来，却出奇得怅然若失。

　　这是我的第一个梦。

　　——空旷无声，只有风，吹过漫天的血腥。

　　世界上最沉重的寂寞，不是深夜里悄无声息的寂静，而是千百万人撕杀后的战场。

　　残旗飘荡，寒风呜咽，哀鸦凄鸣，残戟荒刀……

　　与往常一样，月神骑士的尸体缓缓融入暗褐色的土中，凝结的血铺在地上，无边无际地延展，直到天边，将头顶上那一片蔚蓝的天凝成了张妖异的红布。

　　白色的房子这时飘到了空中，将骑士们的灵魂从窗口吸进，不留一点痕迹。然后轰隆隆得开动，消失在血染的天际，回归天父的“伊甸园”。

　　妖异的天空下，是无数散落的兵器，横七竖八，狼籍一片；残破污秽的旗帜，无精打采得飘散。

　　只有风，也只有风缓缓吹过，使得整个战场弥漫着鲜血腐肉的臭味。

　　我依旧躺在她的怀中，奄奄一息，淡黄色的战袍血迹斑斑，上面染得全是战友的血。

　　战袍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骑士——月神骑士的图灵战衣。

　　你可以想象，一个“神弃”、一个“弑神者”身穿最忠于神的月神骑士的战袍，会是多么的荒诞不经。

　　不错，这个梦就是如此荒诞。

　　抱着我的那个女人，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尸体，但她还有意识。

　　意识和灵魂有什么区别？我不明白，因为在梦中，有时候思想会执拗得可怕，偏执得没有任何理由。

　　女人依然是苍白的脸，银色的发，终日惨白的皮肤，一对血红的双瞳，如同鲜艳有毒的果实一样，闪烁着妖异的光芒。冰冷尖锐的犬齿微微露出腥红的嘴唇，嘴角还掠过一丝血迹。身上原本素色的衣裙早已染成了褐色，长长的指甲也因杀戮变得逞亮，指甲缝里还夹杂着点点的血丝和肉沫。

　　在她怀里，依然会有那种“熟悉”的感觉，这种感觉不知为何，在梦里总是阴魂不散，醒来，却只有在师傅那里体会到。

　　她什么话也不说，只是悲伤得看着我，无限地悲伤。

　　梦中的我已没有力气挣扎，心不甘情不愿的躺在她的怀里。

　　因为她是这场战争的缘因，也是所有我身边战友的终结者。

　　当然，我也是她的手下败将。

　　在梦里，奄奄一息的我只能用眼睛表示着自己的恨意与不甘。深深的喘了口气，鼓起全身的力气，用义正词严地话怒斥道：“邪恶无耻的吸血女妖，月神骑士会前仆后继，义无反顾的来杀死你们这些“弑神”的叛徒。尽管杀吧，月神的扈从不会怕死的，‘月神命定，人人都有一死，死后且有审判’。而我们必然得……救赎……获……永生……而你，注定……存在……这……地……”正说着，肺里涌出一口血，将我的话全憋了回去。

　　一个“神弃”会说这么义正词严、忠于月神的话，会这么顺溜得背出《月神经》的内容，既使在梦里，也是荒谬的可怕。

　　所以这个梦我从来不敢跟别人说起。

　　“慢慢说，慢慢说，每次都是这样，都是这几句话，都是为那个该死的月神辩护！”她爱怜的用手轻抚我的胸。

　　我无力摆脱，但我还有嘴，还有坚定的意识，我不能被这个妖怪的温情所感动，为了月神，绝对不能！

　　“弑神者！你们永远体会不到月神的伟大！月神的光辉永远荣耀着世界！月神的的羔羊永不退缩，不惧怕死亡，永远悍卫月神的荣光与尊崇！你们凭自己的异样，而不认神，神却乐于用他信徒的鲜血来告诫你们，拯救你们这些不信的人，我们的血是为了赎你们的罪，以利……”

　　我空洞的喊着口号，然后**的将眼光望向血色的天空，那是我那深爱的父——月神的所在，软弱的手在胸前画了个弯弯的弧形，那是月神的印记，月神必与我同在，以利！

　　“月神的眼目啊，请看顾敬畏你的人和仰望你慈爱的人吧！为什么在这你的眼目之下，还留有如此不信神的异教徒存在？难道我们的信还不够吗？难道我们祖先犯下的原罪还在延续吗？”在心里喃喃的说完疑惑的言语，我安详的闭上眼，等待着吸血女妖用冰冷的牙齿撕破我颈部的动脉，*我体内渐冷的鲜血。

　　冥冥中似乎这是唯一的结局，就如同排演了千万遍一般，我只能等待着死亡的降临，如圣子——耶苏一样为民赎罪，放弃肉体的羁绊，灵魂回归天灵，得到永生。

　　“哈哈，仁慈的圣父，万能的月神！这真是对所有人类智能的辱骂与讽刺！好！好！既然你这么忠诚信奉你的天父，我就成全你，让你回到月神的怀抱，重新格式化吧！”女妖的声音凄利而又哀怨，有几滴水珠落到我的裸露的肩膀上。

　　哦，下雨了，是圣父因为看到他的羔羊正在赎罪而哭泣么？

　　没等我在想下去，冰凉的牙齿已刺进了皮肤！

　　于是噬心的疼痛，莫名的心悸从身体深处涌了出来。

　　而我，也会在这时醒来。

　　醒来，不光会怅然若失，还会感觉到荒诞无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