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兰在旁边道：“姐，你也不能光等着姐夫赚钱回来，你把孩子交给你婆婆带，自己想办法去挣钱啊。”

凌秀无奈的摇头，“我婆婆带着北海大哥的小儿子呢，她不肯带丫丫。”

“我也想出去找点活干，可是，活儿不好找，也不知道把丫丫放哪里。”

凌兰想说让丫丫去上幼儿园，忽然记起，这年代也没有私立幼儿园，幼儿园不是每个孩子都能上的。

市里政府办的幼儿园就三所，政府那些干部的小孩都不够上。

其余的，有些单位有幼儿园，百货就有幼儿园，五交化也有，都只接收职工的孩子。

服装厂以前没有幼儿园，厂里女职工们情绪很大，去年厂里迫于无奈办了幼儿园，凌兰也不知道厂里幼儿园能不能接收丫丫。

得找机会问问。

吃完饭，几人从饭店出来，凌兰悄悄摸出一张大团结，还有几张粮票，飞快的塞进凌秀裤兜里。

她不敢给多了，她那个姐夫，虽说只见过几次，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不着调，姐姐耳根子又软，给多了钱，不是什么好事。

就在凌兰的手刚要从凌秀裤兜里抽出来的时候，朱红梅朝这边看了过来。

凌秀心里一紧——

朱红梅的目光扫过来，很快又看向别处去了。

凌秀紧张得身体都有点僵硬了，看她妈似乎没发现，这才松了口气。

朱红梅早就说过，嫁给张北海是她自作主张，日子过的好、过的歹都是她自己的事，往后就是讨饭，也别上她家的门。

凌秀一开始还以为这是气话，上次被朱红梅挥舞着扫帚赶出来之后，凌秀就清楚，她妈是说真的。

这会儿她生怕朱红梅知道妹妹给她钱，连声谢谢都不敢说，只是感激的看了妹妹一眼。

走到张家那条小巷附近，凌秀抱着丫丫道：“妈，我回去了。”

朱红梅哼一声，算是给她的回答，拉着凌兰就走了。

凌秀看着母亲和妹妹走远，满心苦涩。

她往小巷进去，转了一个弯，转进一条几乎只有一人宽的窄巷，窄巷八九米长，从窄巷出来，左手边便是张家了。

张家刚吃完饭，凌秀的婆婆钱二妹看到她进门，冷着脸道：“去把碗洗了。”

凌秀答应一声，放下丫丫便去厨房洗碗。

钱二妹盯着丫丫，看她小嘴油光水滑的，眯起眼问：“丫丫，你中午在哪吃的饭？吃什么了？”

丫丫偏着脑袋，“去饭店吃肉肉了。”

“肉肉好吃。”

钱二妹顿时拉下脸，冲进厨房便对凌秀吼，“伙食费不交，你还有钱吃肉？”

“北海怎么找了你这么个败家娘们！”

“剩的钱呢，钱拿给我！”

说着钱二妹便去翻凌秀的裤兜。

凌秀惊慌不已，赶紧放下手里的碗往一边躲闪，“妈，今天是碰到我妈和我妹妹了，是我妹妹出钱吃的饭，我没钱，我真的没钱。”

“剩的那点钱北海全拿去做生意了。”

钱二妹冷笑，“咋的，显摆你有个有钱的娘家？”

“我呸，你那个妈就是个吝啬鬼，说什么家里条件好，结果一分钱陪嫁都没有！”

凌家离张家也不远，凌秀跟张北海还谈着的时候，她就打听清楚凌家在哪了。

凌家自己独门独院，她那天装作过路往里面看了，一溜五间青砖瓦房，边上搭了个厨房，院子很大很宽敞，里面还种了不少花花草草。

再找人打听打听，凌秀的父亲是个警察，虽说不在了，可听说牺牲的警察家属是有抚恤金的。

凌秀的母亲朱红梅听说是家里独女，家底厚，自己在服装厂上班还拿着一份工资，凌秀就只有一个妹妹都快成年了。

凌家没儿子，钱二妹觉得只要儿子拿下凌秀，将来那五间大瓦房就是她儿子的了。

到时候，他们一家都能跟着住过去！

钱二妹那天去凌家看了之后，心里美的不行。

接着张北海回家探亲，说凌秀的母亲不同意他们处对象。

钱二妹就出了个主意，生米煮成熟饭，只要睡了凌秀，再拿了结婚证，她妈不同意也得同意。

反正他们的户口都在村里，开结婚证明很容易。

张北海果然按照她说的做了，只是她万万没想到，两人领了结婚证，朱红梅还是不认张北海这个女婿，凌秀夫妻俩抱着孩子上门都被赶出来了。

钱二妹明知道凌秀夫妻俩都没工作，却逼着他们交生活费，就是打着凌秀回娘家求救的主意。

她没钱，可她娘家有啊。

凌家两个拿工资的，又没什么负担，日子别提多好过了。

亲妈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日子过不下去？

房子一时半会拿不到，先弄点钱也是好的。

只是凌秀回城也几个月了，没见她从娘家拿一分钱回来。

钱二妹死死盯着凌秀，察觉到她的手有意无意护着裤兜，毫无疑问，裤兜里一准有钱。

钱二妹眼睛一眯，冲过去按住凌秀的手，很快将裤兜里的钱和粮票都搜了出来。

十块钱，三斤粮票。

钱二妹喜滋滋的将钱往兜里一塞，转身就走。

凌秀没想到婆婆竟然上手抢，她带着哭腔，“妈，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，那是我妹妹今天才给我的钱，我打算给丫丫做件衣服的。”

丫丫身上穿的是张北海大哥家孩子的旧棉袄。

这衣服大哥家的老大穿了老二穿，到丫丫这里已经补丁摞补丁了。

她妈今天没说错，丫丫看起来就像个小叫花子。

她的丫丫大眼睛，小嘴巴，皮肤雪白，生得漂亮极了，可她这个做妈的，不但没钱打扮孩子，连让孩子穿件没补丁的衣服都做不到。

她对不起丫丫，她宁可自己少吃点，也得给丫丫置办一件没有补丁的衣裳。

钱二妹回头嗤笑一声，“一个丫头片子做什么新衣服？有她穿的就不错了！”

“这钱就算是你们这个月的生活费，还差十块钱，明天给我！”

凌秀呆了，“妈，不是说好我们三个人一个月总共十五块的生活费么？”

这怎么突然又涨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