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眼眸微瞠，沉默半晌之后，松了手。

蛇妖一走就是整个冬天。

但昭华殿的“补品”从未断过，我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十分受用那些东西，因此也不跟他矫情，每次都吃个干净。

一直到次年开春，封后大典前夜，他才现身。

“明日就能如愿以偿了，开心吗？”

我靠在软椅上轻抚着肚子，七个月了，再过不久便会临盆。

但皇上却迫不及待地提前封后，我所能想到的唯一原因，便是蛇妖施了法。

“你为何让皇上早早封后？”

“这样不好吗？你早一日实现心愿，我也早一日得偿香火。”

他笑容戏谑，但我却从那双眸子里读出一丝哀伤。

这当然好，但不知是不是被他的情绪感染，我这心里竟开心不起来。

他又走了。

他总是这样，来去匆匆，自由得像一阵风。

不像我，为权势而活，注定要一生羁绊在这儿。

孕中受封，大典极尽奢华。

我身着凤袍与皇上并肩而立，大殿之上，百官跪拜，无尽尊荣，终于独属我司徒岚。

封后仪式结束，我本该和皇上一同出宫前往佛寺烧香祈福。

但由于怀有身孕，皇上便改为让和尚们进宫诵经，再将我抄写的佛经带回庙里焚烧。

去往佛堂的时候，天空中响过几声闷雷。

瞧着那乌压压的云，我心中欣喜。

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，封后之日天降甘霖，将会让百姓们更加信服我这个皇后。

“岚儿，当心台阶。”

进殿的时候，皇上护着我的腰身说道。

我脚步一顿，看了他一眼。

似乎许久没有听到他唤我岚儿了。

刚进到佛殿，有个和尚突然起身，一脸警惕地盯着我们。

其他和尚纷纷跟着起身。

“空慧禅师！”

那个被称作空慧禅师的和尚开口道：“阿弥陀佛。贫僧见宫中有妖气，正欲禀报皇上，竟不知这妖物正是皇上，竟还结了孽果，罪过罪过！”

此言一出，四下惊慌。

我深深望了皇上一眼，问道：“敢问空慧禅师，皇上是何妖物，你口中孽果又结在何处？”

“岚儿。”

我退开半步，避开他伸过来的手。

空慧禅师滚动佛珠说道：“此乃五百岁之蛇妖，孽果就结于娘娘腹中。冤家孽债，当断则断！阿弥陀佛！”

不等我从惊讶中回过神，一颗佛珠便朝我袭来。

我侧身闪过，却还是被擦伤，腹部传来一阵灼烧感。

本该是凡人的皇上抬手便画出一道结界，将我困在其中后，又对那和尚道：

“你这臭和尚，也配在我面前放肆？”

此言此行，他不是皇上，是黑蛇妖。

我恍然明白了一切。

我怀的根本不是什么皇子，而是蛇！

腹中也许是枚蛇蛋，又或许是条小蛇……

我跌坐在地，干呕不止。

余光扫到海棠伸手来扶我，却被结界阻挡。

原来那些夜里，温泉池中，与我缠绵的人，不是皇上，而是那条黑蛇。

更确切地说，是皇上的身以及蛇妖的精魂……

一想到我在蛇妖身下承欢的情景，胃部就抽痛不已。

“娘娘，你怎么样？”

我擦擦嘴角，对海棠道：“去把我的剑取来。快去！”

望向布满阴云的天空，我自嘲不已。

哪有什么天降甘霖？老天要降的，是雷劫。

空慧禅师不敌蛇妖，最终吐血倒地。

“你明明只有五百岁，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内力？”

蛇妖没有回答，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，不知他是何表情。

只听他道：“出家人，怎可开杀戒？”

语毕，老和尚再没发出声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