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第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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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依我看,是不为也,非不能也。」

11

沈惊鸿从来就不是能被几句话牵着走的男人。

我谈不上伶牙俐齿,只是足够了解他。

自小一起长大,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野心。

年少时他的书房我进过许多次,四书五经下压着的是孙子兵法。

沈惊鸿向来自命不凡, 自诩文人墨客、科举入朝只是为了求稳罢了。

圣上老了,膝下又只得两个幼子,这些年愈发信奉术士、醉心长生。

霍家败落后又有进言的文官被清算,朝堂人人自危各怀心思。

不是红颜祸水让谁起了反心,是江山早就不稳了。

......

我没想到长安城乱得那么快。

我的哥哥真是个有本事的好儿郎,他与齐贵妃结党,意图逼宫让四皇子登基。

宫变那晚沈惊鸿身披战甲,率先摔了酒碗为亲兵们鼓舞士气。

众将士纷纷效仿,此行不成功便成仁,豪情万丈,殊不知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顿酒了。

我穿着血色罗裙打马而来,站在侯府满院碎瓷片中对他微笑。

沈惊鸿看上去像要发火:「你怎么还没走?」

沈老夫人早已被他送去了青州,我也本该在今日出城。

我踮起脚尖以吻回避他的问题,他仿佛是愣了一瞬,随后拿出抵死缠绵的架势回应。

最后我气喘吁吁地推开他,唇上艳红的胭脂都掉了。

「等我回来。」

「我等你回来。」

话音刚落两人都笑了,大凡默契者,皆心心相印,互相惦记,谁敢说我们不是这世间最举案齐眉的少年夫妻?

12

夜深了,我爬上屋顶向远处眺望。

视线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,但我还是看到了皇城中燃起的火海。

又过了许久,急促的马蹄声从城西滚滚而来,像在唱一曲催命丧歌。

终于,天空泛起鱼肚白,皇宫的硝烟熄灭,长安又恢复了生气。

我走到街面上,已有讨生活的百姓在来往奔走。

有个送菜的老伯四周围起了小圈子,大伙儿挤作一团,是在听他绘声绘色地讲故事。

「我刚才去丞相府送菜时听他家大厨子说的,千真万确!」

「昨夜沈侯爷,不,现在该叫沈逆了——带兵进宫谋反了!圣上薨了,至多卯时就会敲丧钟!」

有人抢话问道:「啊?那长安城要变天姓沈了?」

老伯摆摆手:「幸好他中途暴毙而亡,队伍群龙无首,给了梁王殿下赶来的时间。」

我想笑,也想知道沈惊鸿毒发时的表情,他是惊恐、疑问,还是不甘?

他会不会想到,那一吻其实是生死诀别?

有人拽了拽我的衣角,我低头一看,是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。

我蹲下身来:「怎么了小妹妹?是不是和你阿爹阿娘走散了?」

小女孩摇了摇头,转而指向对面的炊饼铺子:「不是,我阿爹阿娘就在那儿呢。」

「姐姐,你怎么哭了呀。」

她抽出一张绣着蝴蝶的帕子擦了擦我的脸颊:「你瞧,这是我阿娘给我绣的,好不好看?阿娘说哭鼻子的时候就用它擦眼泪。」

我点点头:「真好看。你阿娘很疼你。」

女孩有些得意:「阿娘说她最喜欢我了。」

真好,下辈子我也让我阿娘给我绣一个。

13

这场龙虎相斗,最终渔翁得利者是梁王。

新帝登基大赦天下,流放的秦家被特赦召回,霍家满门冤魂也得到平反。

我已经中毒很深,走起路来脚步虚浮,废了好些功夫才登上望北楼。

向下坠落的那一刻我脑海中走马灯般闪过许多画面。

可最终,画面停摆在沈家的后花园。

是一个春日的午后,我贪玩上了树,又不知如何下来。

我担心不赶紧下去会遭训斥,急得直冒汗。

霍宸在树下张开双臂冲我微笑,话虽埋怨,语气却温柔。

「笨蛋!有什么好怕的?我在呢。」

我安下了心,放心地朝他扑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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