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好像是一篇论文,看了半天,却没有读懂。纸上的字,每个都认识,连在一起,却让他头疼。那是极其专业的生物学术语,完全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。
“你明白吗?基因什么的?”他哂笑着递给沈南,却发现沈南一直注视着手里的吊坠,不发一语。
警方接到程离报案,说是发现了失踪者们的下落。老牛与小胡忙不迭带队前往,沙砾早已等在现场。
老牛气急,埋怨道:“为什么不及时通知我们?”
沙砾耸耸肩,“我总要先确认是不是真的吧。放心,刚到不久,现场完好无损。”
老牛怀疑地打量他几眼,不再说话,带着队伍去了地下室。
过了大半个钟头,老牛与小胡回到地面。这会本已临近黄昏,加上大雨下个不停,天空更是黑得像口锅。
两人不由分说挤进了沙砾的车后座,老牛看看靠在椅背上熟睡的沈南,向沙砾问道:“他怎么了?”
“没什么,”沙砾故作轻松,“下午有点中暑,休息一天就好了。”
“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?”
沙砾讲述了今天的经历。
说完,他笑道:“好事啊。现在失踪案已经破了,韩局长也不用天天吃头疼药了。”
“失踪的人是找到了,凶手呢?”
小胡插嘴:“也没全找到啊。里面有12个失踪者,加上先前的3个,一共15个,还差一个。”
沙砾不说话,只微笑。
老牛瞪着他,半天,问道:“除此之外,真的没有别的线索了?”
“没有。不过,要是你那边有新的线索,不妨告诉我,兴许我能顺着查下去。”
“莫油嘴滑舌。你心里想啥,我清楚。”
“是吗?彼此彼此。”
老牛突然靠过来,一把按住沙砾的脑袋,在他耳边低声说道:“……沈南的事,不许说出去。”
沙砾温顺而狡猾地点点头。
老牛松开他,命令小胡:“告诉他。”
小胡有些迟疑,但师父下令,总不能拒绝,他清清嗓子,“两件事。第一,这家工厂原先的主人,一位姓梁的老板,在我们那里有案底。”
“犯了什么罪?”
“假借办厂名义,帮助邪教集团吸收信徒。”
“邪教?”
老牛阴沉着脸,“你莫忘了,打击邪教也在我们的任务范围内。姓梁的受他亲戚蛊惑,在家乡加入了一个地方性的教团,为了发展势力,才来这边办厂。上午生产,下午搞邪教宣传,有工人受不了,把他举报了。”
“什么时候的事?怎么处理的?”
“去年。他陷得不深,教育之后就悔过了,所以关了不到一个月。地下室墙上的图案,你们看到没?那就是他们画出来的神神鬼鬼的东西。”
“这次的案子会不会跟他有关?”
老牛不回答,小胡答道:“不会。就算有,他本人也不可能参与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去年获释后,不到一个月,他就在Z省老家被人杀害了。”
“也是邪教干的?”
“不清楚。凶手逃逸,当地警方还在追查。”小胡也叹气不已,“至于第二件事,昨天凌晨,我们通过南城区一条街道的监控视频,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。但奇怪的是,这个人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那里。”
“谁?”
小胡深吸一口气,答道:“8号死者,陈义强。”
沈南睁开了眼睛。
谢思文在电话里有气无力回答沙砾的问题。这几天他染上了重感冒,高烧到了近40度,打完点滴后并不见好,只能请假在家里休息。
沙砾提出的问题过于深奥,如果是平时,他还有耐心为这位生物学白痴从头讲起,但现在他的思考能力仅限于一百以内的加减法,实在有心无力。
“听我说,”他用力打断喋喋不休的沙砾,“‘基因改造’的概念,是很新颖的……不是我的研究方向。你要是有空的话,可以去找魏医生,他比较了解。”
“魏医生?就是那天——”
“对。”
沙砾得到魏医生的电话,很快联系上了对方。
魏医生的情况并不比谢思文好,他也染上了风寒,鼻子发堵,说话没精神。
好在他坚持上班,打了几个喷嚏后,与沙砾约好了见面时间。
新苗研究所街对面是一家咖啡厅。魏医生一身白衣,秃顶的脑袋在太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沙砾连连鞠躬道谢,魏医生摆摆手,请他落座。
“没想到你对这方面的知识感兴趣……”魏医生一边说,一边擤鼻涕,“不好意思,最近所里有人染上了病毒性感冒,结果传染了一大片。”
“没关系,”沙砾单刀直入,“魏医生,基因真的可以改变吗?”
“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乐观。”回到自己的专业领域,魏医生很严肃,“要改变基因,是非常困难的,因为它决定了生命的基本构造。这是基础知识,你该懂的吧?”
“是不是说:人类生下的后代有四肢,蚂蚁的后代则是六条腿,就是基因所决定的?”
“对。反过来说,假设胎儿的基因出现了变异,那么,产下的婴儿就可能有六条肢体——也就是我们常说的‘畸形’。”
沙砾认真听讲,不断点头。纵观人类历史,畸形儿屡见不鲜,即使是科学发展迅速的今天,也能在媒体上找到诸如“双头婴儿”、“连体婴儿”之类的报导,更不要说他的一位童年挚友的左右手便是“六指”。
“除此之外,”魏医生继续讲授,“遗传性疾病、先天性疾病,我们也俗称为‘基因病’。基因就像生命的终极密码,能带给我们好处,也带来了不少弊端。”
沙砾提出疑问,“如果我们能改变基因中不好的部分,对于人类便是幸事?”
“不是如果,而是‘已经可以’了。”魏医生掏出手机,翻点出几篇媒体报导,递给沙砾,“看过这个吗?”
是前些年的新闻,讲东南某省的医生,率先在胎儿体内进行了“基因编辑手术”。沙砾记得,此事当时引发了舆论热议,不少专业人士从道德层面对此进行了抨击。
魏医生就这案例解释道:“把道德层面的因素放在一边,咱们单就技术层面来讲,这就是你所说的‘基因改变’。”
章节 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