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名叫“何志”,今年28岁。他问起程离的年纪,直说程离不像上班族。
“是吗?”程离调皮一笑,“那我像多大?”
“顶多,是个高中学生。”
“得了吧!别拍我马屁。”程离有些害羞。今天她一身少女装扮,脑后梳起可爱的包包头,显得比实际年纪小了好几岁。
说了没几句,何志聊起最近看过的动漫新番。
程离还没时间观看,便向他请教:“我听朋友说,这部新番很写实,有好多日本战国时期的故事。”
“没错。”何志一口答道:“战争场面很多。”
“对了对了,日本武士战败之后,是不是都要切腹啊?”
何志不假思索解答道:“是的。原则上来说,战败是一种耻辱,必须以死报国。”
“咦!”程离啧啧道:“可怕。”她露出一副娇弱的惊慌模样,“那不是很血腥吗?”
“没有办法。”何志不知怎么竟感慨起来,“男子汉嘛,总是要有胸怀和抱负的。你知道三岛由纪夫吗?日本的一位文豪。他就因为理想没有实现,切腹自尽了。”
“听说过。诶,”程离拍拍桌子,兴奋起来,“那你给我讲讲,日本武士切腹,到底是怎么回事呢?是不是用刀把肚子切开,然后流血至死?”
说到自己擅长的话题,男人总是志得意满的,何志也不例外。他放松了身体,靠在椅背上,一脸深沉,像是教授上课,“一开始,确实是这样,但后来变了。切腹者只需用短刀微微在腹部割开一道口子便可。”
“这样也能死?”程离很惊讶。
“这样当然没办法立刻死去,所以当事人会很痛苦。因此,切腹仪式上,还有另一个人,为当事人‘介错’。”见程离不懂,他详细介绍道:“介错的意思是:为了减轻切腹者的痛苦,直接了解对方的性命,送他最后一程。说直白一点,就是砍断切腹者的头颅。”
程离捂住了自己的嘴。
“哈哈,别怕。其实你反过来想想,要是你切开了自己的肚子,痛苦难忍,也会恨不得有人早一点把自己杀死呢。”
“嗯,那倒也是。”程离歪着脑袋,想了想。
“所以咯,看似残忍,某种程度上,也算是仁慈了。因此能够被人委托介错,是一份极大的荣耀。不过,”何志摊手,无奈道:“现在是文明社会,从法律的角度看,介错人只能被归为杀人凶手。哎,”他长叹一句,“这大概就是时代的悲哀吧。”
“继续继续,”程离催他。
“好。切腹这件事,发展到战国时代末期,已经大致变了味。切腹者不必真在自己肚子上来一刀。比如说,用扇子,假装在腹部划一下,也是可以的。这时候,介错人便直接在他背后斩首。”
“那,”程离提出疑问,“切腹的刀,和砍头的刀,肯定不一样吧?”
“当然!切腹要用短刀,砍头就必须用到长刀了。而且,武士们很看重脸面和荣誉,因此用来断头的刀,最好是纯正的武士刀。”
“那多麻烦啊。”程离嘟嘴道:“比如说现在有人想用这样的方式自杀,还要费劲去找一把武士刀吗?日本我没去过,不清楚,但我想,我们国家应该很难找到吧。”
何志洋洋得意道:“那你就想错了。西城区最近在办展览,他们那里就有一把货真价实的战国武士刀。”
“算了吧,人家安保那么严格,怎么可能借给你?”
何志笑道:“信不信由你,我就有办法把刀拿出来。”
“吹牛吧你!”程离难以置信,“你要真能拿出来,那也……太厉害了!”她的眼里透着崇拜。
“真的,骗你干嘛!要不是怕警察,我可真想把这把刀拿出来,自己收藏呢!”
“嗯嗯。”程离慢慢点着头,脸上浮现狡黠的微笑。
她朝何志身后说道:“师兄,任务完成,你可得请我吃饭。”
何志一惊,朝身后看去,发现自己背后站着两个男人。
沙砾对沈南笑道:“亏你想出这样的‘美人计’,还真奏效。”接着又按住何志的肩膀,“荣耀的‘介错人’,跟咱们走一趟吧?”
沙砾认为沈南有审问犯人的天赋,尽管方式方法略显粗暴,有待商榷。
挨了沈南几拳,又被沈南像踢沙包一样猛踹几脚后,何志的脸高高肿起,鼻血横流。
沈南呼吸平静,蹲下来,冷冷问道:“最后再问一次:十二号晚上,你偷了刀,去了哪里?”
“我……没有……”何志已经失去了力气,但始终不认罪。
“需要提醒吗?十二号当天,你接到文军的电话,他是你认识了五年的朋友。对不对?”
何志的人际关系是程离查到的。他与文军同属东城区动漫同好会的成员,两人来往密切。
“……那又如何?”
“文军在电话里要你去一趟,还提出另一个请求。”
“没,没有……”
沈南又结结实实给了他一拳,正好击中嘴角,崩掉了一颗牙。
“你们……你们动用私刑!我要告……”
“第一,我不是警察;第二,我只是替文军报仇。”
“是他求我的!”何志怒吼。
“哦?愿意说了?”
何志自知失言,眼珠子转了转,“他……他是求我去杀他。但我……我没忍心下手。”
沈南缓缓摇头,“错。再想想,换一个答案。”
“真的!我真的没有下手。那把刀,我承认,是我偷的。可是我根本没有用!”何志语气慌乱,“我原封不动,又还回去了!”
“不对,还是不对。”沈南掐住了何志的胖脸蛋,“刀上有血迹。”
“不可能!我洗过!”
沈南松了手,笑道:“这才是我要的答案。”
“你……”何志睁大了眼睛,意识到中了圈套。
“你持刀到了文军的地下室,那个时候,他还活着。因为崇拜日本武士,你选择用这把刀杀死他——对,应该说,去之前,你就下定决心要用这个办法送他一程,所以才选择偷刀,对不对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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