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上，季雾枝的眼泪再也无法克制，顺着脸颊簌簌往下流。
身体也哭得一抽一抽的抖，明明一个小时前，她还是归家似箭，现在却是要逃离。
这一刻，她好像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。
她的爸爸妈妈成为了别人的爸爸妈妈。
对她的宠爱也转移到了别人身上。
眼睫不停扑闪，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接受这个噩耗。
“枝枝，我在。”许肆野牵过她的手握着。
手掌心很暖，季雾枝却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，像是被投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海里，随之而来的是无穷的恐惧和难过。
“我们的枝枝呀，是爸爸妈妈的宝贝。”
“谁敢欺负枝枝啊，爸爸饶不了他。”
……
曾经的那些记忆像是一个笑话一样在脑海里不停上映，像是烟火似的，美好却短暂，又不知不觉从她指缝间溜走。
心脏的地方像是被藤曼紧紧缠绕，盘踞而上，在猝不及防的时候，猛然收紧，让人迎来血肉模糊般的痛。
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，季雾枝双手抱着双臂，在车里哭得鼻尖泛红。
许肆野双手紧攥起来，心脏的位置随着女孩儿的哭腔迎来一抽一抽的疼。
他漆黑的眼眸彻底暗下来，拨了一个电话。
清冷的嗓音带着愠怒从喉骨深处溢出。
“我要季氏今天内消失。”
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季雾枝眨了眨眼，彻底愣住。
她摇了摇头，抓住他的胳膊。
“不要。”
许肆野脸色很黑，“你要替他们求情？”
他气到了极致，几乎咬着牙开口：“我都不舍得让你哭，他们却让你哭得这样撕心裂肺。”
季雾枝吸了吸鼻子，许肆野抽了张纸巾捏住她鼻子。
“将鼻涕醒出来。”
季雾枝眸子轻颤了下，哭过的她一张小脸水润润的，集清纯和魅惑于一体，让人无法不被吸引。
懵归懵，季雾枝下意识照做，将鼻涕醒出来。
许肆野又抽了两张帮她擦了擦鼻子，丝毫不嫌弃脏。
“许肆野，我只是接受不了，别动季氏，好不好？”
季氏是爸爸妈妈的心血，她知道季氏对于他们来说有多重要。
她只是没想到，这五年来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，当时的她也很不好受吧？
她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，只是要先弄清楚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女孩儿撇着一张嘴，双眸看他，湿漉漉的眼睛几分羸弱，几分祈求，诱人不自知。
见他神色凌厉，她轻轻伸手扯了下他挽起来的袖子。
“我不哭了，你打电话撤回来好不好？”
许肆野手按了按眉心，帮她擦掉脸颊上的眼泪。
他拨了个电话过去，将决策收回。
就算不消失，他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，让他们知道，欺负他的人是什么下场。
季雾枝逐渐冷静下来之后，“我想知道，这五年来，我家-”
话戛然而止，顿了顿，她改口。
“季家发生了什么？”
许肆野：“我会让陈助整理一份报告发给你，现在我们先去吃东西。”
他带她去了一家火锅店。
她喜欢吃火锅，能让她心情变好。
可吃完了，女孩儿也没笑一下，像是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，剩下的只有麻木。
在她的心里，季霆夫妇永远那么重要。
要不然，当初，即使再龌龊的手段，他也娶不到她。
-
傍晚，女孩儿坐在窗台前，双眸认真看着平板，葱白指尖滑动。
上面是一份关于季家这几年的报告。
清清楚楚写着五年前，她十八岁生日的那天，爸爸妈妈带回来了一个陌生年轻女子和两份亲子鉴定。
一份是那个女孩儿是他们亲生女儿的象征。
另一份是她不是他们女儿的证明。
多么讽刺，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，被剥夺了季家女儿这个身份。
之所以会是这样，是因为当时在医院，护士将两个同一天出生的女娃报错了地方，才导致她们身份的转换。
她的亲生父母是季可微的父母。
季可微被季家认回来前，本名叫做张凤娟。
父亲是一名建筑工人，在十多年前就不幸在工地坠楼死亡。
她跟着母亲许丽长大。
许丽是一名家庭主妇，靠着手工活为家里贴补家用。
五年前，她被季家认出来，季家也舍不得养了十八年捧在手心上的女儿，也就让季雾枝带着她的亲生母亲，季可微的养母一道住进了季家。
不到三个月，许丽不愿再依附季家的生活，要搬出去。
季雾枝也陪着她搬了出去。
毕竟那里是她霸占了十八年的家，她只是一个野鸡，当了十八年的公主，梦醒了，该还给别人了。
她跟着许丽搬出来，租了一间小房子。
不到一年的时间，许丽病死。
报告上大体就是这些内容。
季雾枝看完，整个人像是一种被抽离灵魂的状态，忽然，头疼得十分厉害。
一些碎片记忆在脑海里疯狂地叫嚣起来。
“贱人！你说我该不该恨你？凭什么你享受了本该属于我的荣华富贵？凭什么我要替你过那些发烂发臭的生活？”
“这破天的富贵，从今以后，与你无关了。”
“我要让你一无所有！”
……
那是季可微的声音。
季雾枝抱着快要炸掉的头，她没想到这五年来，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事情，还面临了亲生母亲的去世。
忽然，手机响起来，打断了那些碎片记忆的疯狂涌入。
看着陌生的号码，她指尖蜷缩了下，滑到了接听键。
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。
“姐姐，怎么换号码了不告诉妹妹？”
季雾枝好看的秀眉拧起来，神情看似淡定，葱白的指尖却将手机握得很紧，泄露出些许局促。
“姐姐，前两天来家里好威风啊，有姐夫给你撑腰。”
“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答应过我什么了？”
是季可微。
她答应过季可微什么？
“姐姐，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，明天的拍卖会我希望你识趣点，衣服给你寄过去了。”
“还有，我亲爱的姐姐，你不是想知道可乐是怎么死的吗？我明天就告诉你。”
嘟嘟嘟-
电话被挂断，季雾枝卷翘的睫毛轻轻扇动，心脏的位置像是漏跳了一拍，被什么东西拉着无底线地下坠。
可乐死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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