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完苏旭的话，三人随之陷入沉默。

是啊。

倘若没有一定把握，何至将动静闹的如此之大？

再加上近来听到有关这位太孙殿下的消息……

三人对视一眼，皆能看到对方眼中难以掩饰的狂喜，要是自己真炼制出了能改变土地肥沃力，增加粮食亩产的仙丹，那该是何样的功德，开宗立派都不为过了吧？

还有流芳千古的美名……

单是想想，三人都激动的难以自己。

即便不成，那也搭上了东宫这条线。

“还请殿下教我！”

和来时见礼不同，这一次，三人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，将头在地板上叩得咣咣作响。

苏旭压手，示意三人起身，说道：“三位都是佼佼者，想来对绿矾不陌生吧？”

绿矾？

额头泛红的三人瞬息恍然。

绿矾乃矿石的一种，新出矿窑未见风，颜色犹如琉璃，以炭火烧之，矾沸流出，色赤如金汁，沸定时汁尽，则色如黄丹。

用白话来讲，就是一种透明矿石，见了风变绿，灼烧成汁液又能凝固。

在炼丹一道中，绿矾是道门三大仙丹主材料，在其它丹药里也有广泛应用，这对他们而言，并不陌生。

另一身穿道袍，年纪稍稍年轻点，看起来颇为仙风道骨的方士回道：“瓷盆盛之不蚀，生火烧之即化，熄火静待即凝，炼制起来并不麻烦，只需小心些不会被烧烂皮肤。”

苏旭点头，然后开始对一些步骤进行简化，娓娓道来，让它更适应这个时代。

须知，哪怕在二十世纪上半页，华夏都无法大规模生产化肥，连带一个能炼蘑菇都能造出来的国家，仍旧没办法自主大规模生产化肥。

化肥是**的一体两面。

而其中的难点就在于，自己想要做出氮肥，那么就必须获得氮源，也就是氨。

工业时代以前，农田获得氮只有两种办法，小概率、不稳定的雷电固氮和生物氮，也就是酒糟、糖渣、豆渣等，但遗憾的是，从事单一生产的普通农民都无法稳定获得这些生物氮。

至于工业合成氨……

催化剂和耐高温设备，问题是，这两种要求都太高了，尤其是耐高温设备，这种设备用的钢材和潜水艇一样，换句话说，能在大景拿出这种材质的钢材，早他妈征服世界了。

故此，苏旭选择的是，低配版的——土法炼焦。

土法炼焦毫无成本和技术可言，最简单的，往地上堆一堆焦炭，然后用土盖个侧面看起来像坟头的土炉子，丢把火就成。

不过这种土法炼制效率转化低下，无法大规模推广。

但集中炼制使用，还是能在这个时代起到极大作用。

仙丹嘛，能大规模使用还叫仙丹？

只是在化肥弄出来后，一些后续手段也要相继跟上。

因为化肥施放需要静养，不然很难掌握对应作物所需量，而且就算掌握了，化肥对土地也存在伤害，催生害虫……

“绿矾炼制只是第一步，第二步，则是需要焦炭、焦炉、以及一截陶瓷管用来引导气体……”

苏旭将自己简化后的步骤一一道来，同时也让旁边小太监将自己绘好U形管的宣纸拿给三个疯狂汲取知识的方士。

“这……”

看着宣纸上U形管的样式，殿内陡然安静了片刻。

苏旭眉头一簇：“莫非陶管无法制作？”心中已经开始思索其它替代品了。

“回殿下，并非无法制作，相反这些材料都是现成的，一时三刻就能尽数准备齐全。”

长衫方士有些古怪道：“主要是细细想来，如此仙丹的炼制法门似乎颇有些简单了。”

废话，这已经最简单，贴合这个时代的化肥制作方式了。

苏旭念头一闪即逝，说道：“那就麻烦三位连夜回去将丹炉等要具收拾一番，本王会在东宫为三位安排一座偏殿供以炼制，等有了成果，再由本王决定何时由三位统领其他方式一同炼制。”

说到这里，苏旭神色蓦然一肃：

“但此事务必保密，切不可有任何风声透露出去！若有人问起，想来三位应该知道怎么说吧？”

纵然苏旭没说什么风声透露出去后的下场，但年老成精的三人，何尝不清楚如此仙丹透露出去，会掀起何样的惊涛骇浪？

再则，万一成了呢？

在自己没有练出第一枚仙丹前，像是这种能扬名立万，流芳千古的大好事，脑子缺根弦的人才会大事宣扬，只有低调发展才是王道。

“我等谨记殿下教诲。”

三人行了一礼，然后在小太监的引领下，相继离开了永安殿后室偏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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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之同时。

汉王府。

自从今日太子联合诸多官员在大朝会上提出‘摊役入亩’一策开始，他就有种挥之不去的紧迫感。

因为当‘摊役入亩’一被提出，满朝文武、勋贵皇亲，就知道这突如其来，得到景帝旨意的大朝会是为什么而准备。

并且，‘摊役入亩’所牵扯到的，不只是豪绅地主阶层，就连他们这些王爷也在整顿当中。

若遵照内心真实想法，没有人愿意这触动自己利益的政策实施，朝堂上也有不少官员反对，但结果呢？

当内阁宣读景帝那杀气腾腾的圣旨后，一切反对声音全都戛然而止。

毕竟相比一些利益，没有谁愿意搭上自己身家性命。

还有太子苏承德……

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披甲拔剑，宣称：倘若谁要阻止新政推行，那就先试过他手头的利剑再说！

如此强硬态度，景帝也铁了心要推行新政，即便心中再不愿，也只能咬牙唱了声喏。

从大朝会结束到现在，汉王召集谋士都还没有想到除文渊会逆党外，还能在景帝心目中扳回一局的良策，结果，此刻又得知那被平阳郡主杨幽若召集来的方士中三人，被苏旭连夜请到了东宫密谈许久，离开时，更有禁军护送。

“殿下，此事应该和摊役入亩没有什么关系。”

“方士能做什么，世人皆是心知肚明，无外乎会些医术，能炼制一些所谓仙丹罢了。”

“属下认为，太孙之所以广纳方士，应当与陛下寿辰有关，欲要在寿辰献礼之际，以丹药博得陛下好感而已。”

谋士中，一身穿白衣，面容俊秀的青年一收折扇，向汉王抱拳说出了自己推测。

然而他话才说完，换来的却是一道嗤笑声：

“夏公子，即使你刚回来对诸事不太了解，可殿下与我等商议这般久了，难不成你还本能的将太孙当作从前那个太孙？”

“我倒觉得此事或另有隐情……”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