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时候，叶涛已经在微信上和钱四明聊了整整一天，从捡到手机以后，他感觉自己的运气越来越好了。昨晚弄到两万，今天没去做工，只是和那老板聊了聊，就拿到200块。虽然聊的事情有些奇怪。但到手的是真金白银。

虽然开电脑，但他没有玩游戏，而是认真的研究了一下钱四明的朋友圈，也了解了菲律宾了菲律宾的一些情况，知道了天使城就是菲律宾政府用美国军事基地改建的旅游城市，也看了上面的图片。那种异国风情的街景，热带城市景象对他颇具吸引力。

到下午午休结束的时候，他已经和钱四明约好了。他会将护照和身份证照片发过去，钱四明争取尽快给他办理好去菲律宾的签证。

——那么，接下来的几天，他就有理由在家打游戏，等签证和飞机票了？

想到这里，他有些不安，因为失业和沉迷游戏，阿珂离开了他。而微信上，阿珂虽然加回了他，但一直没有说话。

“最近好么？”他发了这句，带一个质疑的表情。阿珂怀孕的消息，让他顿生责任感。他想，必要时，将手里的两万块钱立即汇过去。他们的投资失败以后，正好赶上他们失业，所以并没有什么积蓄。阿珂走的时候，自带了当月她打零工赚来的两千多块钱，他知道阿珂的性格，阿珂早就说过，如果再怀孕就要生下来。她已经29岁了，再等，就是大龄产妇。不利于孩子的健康。

——但阿珂的微信还是还是没有任何回答，试探着发了一个6块钱的的红包，也没有理会。

他灰心了，打算去开电脑。正在这时，他手机响了，来电的是房东。

“你过年不回家吗？”房东是本地的村民大叔，早就不在这里住了，当地人是中国最早富裕起来的一群土著，早就在市内买了房。如今收房租就足够他们生活。

“嗯，我没回！”叶涛迟疑了一下：“要住过年！”

“有公司要包租我的房子了！”房东说，“已经签了，他们马上要进来装修。你住到月底吧，多余的房租我退给你！”

“月底？”叶涛看一眼手机上的日历，今天已经是28日，距离月底只有三天。这样短的时间里要找到房子搬家，时间很紧，而且，他计划要去天使城工作，在这里不会太久——按钱四明的说法，可能用不了几天，因为马上要过年了，天使城的赌场急着用人。

——可是，虽然过年前找房不难，但谁也不会租给过年前就要退租的人，强退的话就会被扣掉押金。上广十年，这点规矩他还是知道的。

而且，他还犯愁眼前的这些东西，上广十年，他和阿珂也有不少东西，主要是衣物和电脑。幸好前几年放假的时候，带回老家不少。不过，对将来是在广东，还是在老家买房定居，他和阿珂都没确定。

房东已经挂了电话，叶涛急了，事情都赶到一起。阿珂有孕，自己即将出门，偏偏最后几天，他要另找地方住。

他打开微信联系钱四明：“房东说月底前要搬家，签证和机票月底前能搞到么？”

钱四明还没回答，但忽然看到横幅上，阿珂说话了：

“我年纪不小了，打算要这个孩子。你做父亲的，应该尽职尽责的！”

“我肯定尽职尽责！”叶涛急忙回复：“你在哪里？”

阿珂发了一个定位，定位显示阿珂在她的老家，湖南乡下的一个小镇附近。

“我去找你！”叶涛立即做出决定，如果能很快的离开，拿回押金是一定的，以他的直觉，房东人还不错。去菲律宾之前，去阿珂的老家一趟，用手里的两万块安顿好她，然后解释一下去菲律宾工作的事情。想必，怀孕和他找到新工作，完全能让阿珂回心转意。

“我不见你！”阿珂回复：“但我需要钱！”

阿珂的要求合情合理，至少在没有看到自己改头换面之前，她需要生活费用。

“我给你打一万八！”叶涛说：“但我要见你！”

“我们不会有将来了！”阿珂回复：“谢谢你给我打钱，微信有限额，支付宝给我吧！”

叶涛黯然，但还是通过支付宝汇款，向阿珂转了钱。阿珂在支付宝回复一句：“谢谢！”以后，就没了消息。

叶涛感觉失落，相比阿珂还是对自己失业期间没日没夜的打游戏感到不满。不过他有信心，毕竟天使城的工作在等着他。如果自己努力的话，生活很快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。

正在这时，看到微信上钱四明回复：“已经安排了，你放心，公司比你还着急呢。”

叶涛问：“那， 如果签证下来，过海关什么的，会不会有什么麻烦？我是第一次出国！”

“公司负责机票，签证，过海关时候有专业的保关。你只要别带违禁品就行了。”

“我只是带手机和电脑！”叶涛说：“还有些随身衣物！”

“这些没问题！”钱四明说：“我给你催促一下。实在不行的话，去住几天酒店也行。我在其他费用当中给你报销！”

叶涛欣喜：“那就好！”

“三星级以内哦，”钱四明道：“多了我也报不了！”

“运气真是太好了！”放下手机，叶涛喜出望外。此刻没必要再约束自己了。马上出国淘金。住处也解决了，他根本不奢望什么星级酒店，和阿珂在一起的时候，两人最多在小旅馆里开过房。在他们的观念中，自己虽然住得起，但还是节省点的好。

正在偷乐，忽然电话响了，显示的是未知号码。

叶涛接听，来电的是一个女人。

你还记得我们吗？女人的声音带着欣喜，上次你在我们这里投了简历，公司决定叫你去面试。

叶涛愣了一下，想起之前用两百块交面试费的事情。本来以为是上当了。没想到是真的。

你在听吗？女人问。叶涛想起来了，这确实是人才市场那个女人的声音。

在，叶涛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回答，本能的问，面试时间是什么时候？地点呢？

洞庭大厦3205室，你知道这个地方吗？明天上午九点。

洞庭大厦？叶涛知道这个地方，他有要好的老乡在那里做保安。我知道地方。

那就不用给你发定位了，女人说，明天上午九点，别迟到

好，谢谢您，叶涛说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。

叶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重新考虑去国外工作的事情，和钱四明刚刚认识，，虽然天使城的待遇好，不过都是钱四明说的，实际情况还不知道。如果被骗去打黑工就麻烦了！而人才市场这边介绍的是正规的大公司，如果能正常不用的话待遇肯定是不会错的，没想到自己的好运气来了。

他想了想，反正最近几天也没有其他的事情，去面试也好也好，

窗外已经是傍晚时分，他收拾一下锁上门下楼吃饭，广场上的水渍干了， 天已经放晴，和他的心情一样好。

龙华最出名的是三河面馆的全素面，店主老姜是河北三河县人，来龙华做生意开面馆七八年了，据说原来也是做过大生意的，被老乡骗破产以后就开了个面馆，专对社会上的打工仔，低收入阶层，一份素面2块钱，此前叶涛没少来吃，和老姜也聊过。此刻老姜正站在面馆前发呆。

“生意好么？”叶涛微笑着打招呼。

“不孬！”老姜说：“没想到快过年了，还有这么多人不回家，忙嘞很！”

他看看叶涛：“你还没上班？”

叶涛笑笑：“找到了，好几家公司找我呢。”他指了指人才市场方向：“有大公司请我！”

“那就好！”老姜诚心诚意地说：“上班有钱嘞人不吃我的素面。不过我还是想你们都能上班赚钱多点，不吃我的面，也高兴！”

叶涛本来想去吃麦当劳，老姜的话让他顿生感动。三河面馆给失业的人最后的依托，两块钱一碗的素面，多少人可以在最困难的时候以此果腹。虽然那素面量很少，也没有几片菜叶。但汤水很足，也很烫。多少人在绝望中，因为这滚烫的素面重新萌生了希望。

“给我碗面！”叶涛说。

老姜楞了一下：“中，马上就好！”然后转身进了面馆。面馆很小，大多数客人都是端着碗在外面吃的，此刻还早，做日结的人大都还在车上，只有两个客人在面馆内用餐。

但叶涛不想进去。他决定在门前的桌椅上吃。因为城管还没下班，这些桌椅还没有打开，竖在面馆的墙上。他打算打开桌椅时候，一辆破旧的丰田车在不远处停下，下来两个年轻人。

“你是叶涛？”其中一个高个子年轻人问。

“是，你是哪位？”叶涛停住了手上的工作，抬头问。

但两人已经迅速靠近他，身体强壮的矮胖子迅速进入他身后的位置，形成威胁。

“我们是讨债公司的！”高个子年轻人举起手机，让他看屏幕上的照片文件：“你朋友张雷联系不上了，他欠了我们24万元，你是共同还款人！”

“张雷？”叶涛迅速冷静下来：“我不认识这个人，我朋友当中没有叫这个的！”

“那么，这个是你手机号和身份证号码吧？”年轻人在屏幕上滑动一下，显示出另一张照片。

叶涛看看屏幕，有些发呆：“是我的号码。不过我不认识这个叫张雷的人！”

“约定成为共同还款人的时候，大概是今年7月份，你接到过我们客服的认证电话吧？”

叶涛此刻已经确认，自己的熟人圈里没有张雷这个人，反问：“你能记得住几个月前接到的每个电话？”

高个子青年打开手机播放器，播放一段录音。一个绵绵的女声问：“您是叶涛先生吧？您的朋友张雷要求您作为他此次借贷的共同还款人和担保人。您同意么？”

一个陌生的声音说：“是，我同意！”

“这不是我的声音！”叶涛知道麻烦了：“你们听一下就知道了，这不是我！”

“少废话！”矮壮胖子猛然一拳打在叶涛后腰，不是很痛，但那种冲击和震撼让叶涛十分吃惊：

“等等，我没有这个朋友，你们肯定是搞错了！”

“打电话给他！”高个子青年面色冷峻：“他不接我们的电话！还拉黑了我们十几个电话号码。”

“我真的不认识他啊！”叶涛说着，掏出自己的手机，点开通讯录。还没等他找到Z头排列的联系人。手机就被矮胖子劈手夺了过去。

“稍安勿躁！”高个子说。

矮胖子很快的在手机通讯录找到了写有“张雷”的名字，叶涛顿时目瞪口呆：“我不认识这个人，什么时候存了陌生人的号码？”

“不许打人！”老姜从面馆里出来，手里拎着一把切面刀：“再打人报警了！”

“没有没有！”高个子年轻人客气的递过去一张名片：“我们是泰山金融公司的，这位欠了我们客户的钱，我们是被客户委托来讨债的！”

“讨债公司的？”老姜的气势下去了，嘟囔着：“有话好好说，打人犯法！”

叶涛知道这下子麻烦了，那声音很想他，但他听得出来不是他本人的声音，一时间却无法证明这一点。

“去做声纹鉴定吧！”叶涛说：“肯定不是我！”

“既然是陌生人，怎么会有你的电话，身份证号码呢？”

远处的广场上，几台大巴车停下，做日结的人群下了车，纷纷向这边走来，但两个讨债者并不胆怯，似乎是见惯了叶涛这种：

“我们的认证也不是白搞的，既然做这行，是不是亲友，要看通讯录，要看通话记录的。张雷给我们的10086后台显示和你有多次通话记录。不然我们也不会老远跑来找你。”

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存的这个号码！”叶涛说：“实在想不起来了，你把电话还我，我打给他！”

高个子点点头，矮胖子将手机还给叶涛，叶涛拨打那个叫张雷的联系人的电话，良久，语音提示暂时无人接听。

面馆前的人渐渐多了起来，有人好奇的看着他们。叶涛连续拨打几次，都是无人接听。

“如果我认识他，他不会不接我电话吧？”叶涛问。

“你继续打！”高个子青年道：“我们还会再来找你的！”

说完，两人转身向汽车走去。叶涛茫然：“我不认识，怎么打？”